晓梦过客

那之后

夏日炎炎,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扛着单肩包,手插口袋,嘴里还嚼着口香糖,凶神恶煞地,十足个小混混,路人纷纷避让却又忍不住回头。这年头,颜值才是王道啊! 

事实上,他不是。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,为了演员的梦想,出尽了人情牌挤入了一个老牌剧组。好不容易才争取到了下周公演的角色,饰演一个俏皮可爱,脸上常挂着笑容却是个心狠手辣,杀人不眨眼的流氓。刚才那一出只是他心血来潮试一试戏感而已。戏感是通了,但是道具还是不那么称手。古装剧的道具必须是精良的,道具是好看,但是怎么用都觉得不对。 

“我们真的改不了了,要不你去‘道’找一找吧!” 

“在哪?” 

“义城,老店街,门口有一棵仙柏的就是了。” 

 

义城,‘道’馆,一排老店屋中不起眼的店。听道具组的同事说这里的卖的都是手工制的小东西,也会有一些二手古董。 

他看见门口的木牌匾上刻工整的‘道’字,轻轻推门进去。木门推动了框上的竹风铃,嗒嗒作响,听着像是某种民族乐器,沁人心肺。 

“欢迎光临。” 店里传来清亮温和的声音。他的心弦像是被扣住了,站在原地动弹不得。抬起头来,闯入眼帘的是摆在店面中间的小圆桌子,桌边有四把椅子,其中一把椅子上坐着个白衣男子。男子长身玉立,相貌甚佳,鼻梁上架着一副啡色眼镜,下半张脸清秀温柔,一张薄唇微微上扬,纤细灵巧的手指摆弄着桌上的串珠链。定睛一看,男子串的珠子是一副副小棺材。白衣男子没有看他一眼,始终专心致志地摆弄手上的链子。 

店面没有柜台,左右两面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腰坠,玉牌,风铃,胸针,银铃等小玩意儿,有些稍有磨损,看来是二手货。墙角装了两个矮架,架子是弧状的,没有棱角。左边的架子整齐地摆放着长笛,古筝,玉箫等乐器;右边的架子则是刀剑弓箭等武器。最引人注目的是挂在门对面那堵墙上的一把剑。它就像镇店之宝,高高挂在中间。青铜色的剑鞘,其上雕刻着镂空的霜花纹路。透过镂空的花纹露出的剑身一如银星,闪烁着雪花形的光彩,有一种冰清玉洁又璀璨明亮的美丽。他喜欢,只可惜不是他想要的那一把,也不是他能够拥有的一把好剑。 

“嗒嗒……” 木门被人推开,一个小女孩背着书包走了进来,十来岁的小女孩,瓜子脸,很是清秀,是个可爱的小美人。 

“欢迎光临。” 白衣男子依旧头也不抬。 

“这位先生,你挡到我了。” 女孩笑着对他说。 

“是阿箐啊!” 白衣男子温柔地笑着说。 

“是啊!小老板!我来上班啦!” 叫阿箐的女孩放下书包再穿上员工的围裙。 

‘雇用童工是犯法的啊!’ 

“她不是童工,义务帮忙,不收钱。” 像是知道他心里所想,白衣男子侧耳说。 

 

“先生,喝点儿水。想要买什么?” 那个叫阿箐的小女孩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瓶饮料,那种甜死人不偿命的饮料,偏偏对他口味。 

“我自己看看。” 

“好的,先生。我叫阿箐,有需要帮忙的可以叫我。” 

 

“宋晓箐,出来帮忙。” 门口传来浑厚的男生。 

“来啦!” 正在擦拭样式简洁,木色发亮的古琴的阿箐应了一声,立刻扔了抹布,跑到门口去。须臾,她抬着跟她一半大小的木箱子进来,再蹦蹦跳跳地开箱。箱子里的瓶瓶罐罐被仔细的擦拭一遍,一一上架。 

 

进门的男人也抬了个木箱子,比阿箐那个要大,是长形的。他并不着急开箱。箱子被搁置一角后他把带回来的食物摆在圆桌上。 

男人一身黑T恤,身形高挑,腰杆笔直,面相冷淡,带有几分清傲孤高之气。 

“子琛,回来啦!” 白衣男子终于放下手里的活儿,抬头‘看’ 了黑衣男子一眼。这时,他才发现白衣男子看不见。 

“我回来了。给你买了饮料。”黑衣男子拉过白衣男子的手,递上一杯冰奶茶,细心地把吸管伸到白衣男子嘴边。 

“好喝!”冰奶茶的甜仿佛写在白衣男子脸上。 

 

“需要帮忙吗?” 黑衣男子转向他,面上卸下了对白衣男子温柔的笑换上职业微笑。他这才注意到黑衣男子明亮的眸子仿佛承载着星辰,而他,像是落入深邃双眸里的一颗沙尘。看着看着……他莫名心虚。 

“我想要一把剑。” 他一笑,露出一对虎牙。 

黑衣男子顿了顿,说:“什么样的剑?” 

“是这样……我是话剧演员,需要一把……怎么说呢……凶邪点儿的长剑。最好是通体黝黑,剑柄带刺的那种……一看就是邪剑。” 

空气安静了几秒,连白衣男子都停了下来,转向他。后,淡然一笑,继续啜他的冰奶茶。 

 

“这边请。” 黑衣男子指了方才他放下木箱子的方向,示意他过去。 

当他绕过白衣男子身边时,白衣男子不禁颤抖。 

黑衣男子撬开木箱,拨开铺了厚厚的泡沫塑料,拎出一把长剑。如他所言,剑鞘是黑色的,没有花纹,剑柄带刺。他双手接过剑,‘咣当’一声拔出剑,正是他心心念念的凶邪武器。 

“这剑开过封,利得很,千万要小心。” 黑衣男子劝说。 

“好,就这个。” 他笑开了,爽朗的笑容显得稚气。 

黑衣男子把剑重新放好,在箱子边上摸索一番,掏出一个别致的银铃。银色的小巧铃铛身上刻着九瓣莲,下面是陈旧的已经看不出颜色的流苏。也许是件旧物,流苏隐隐约约有被火烧过的痕迹却瑕不掩瑜,丝毫不损银铃上的精细做工。 

清脆的铃声吸引了他,在黑衣男子想把银铃挂墙上是,他叫住了黑衣男子。 

“这个,我也要了。” 他指着银铃。 

黑衣男子摇了摇头,转过身凝视着他,严肃的说:“它,不属于你。” 

他愣了半响,心想许是有人订购了吧!只好收回手。 

 

“有钱干嘛不赚啊!一看就是个有钱的主!”阿箐嘟着小嘴。 

“少废话!过来,有东西给你。”黑衣男子在袋子里掏出一只木簪子别起阿箐的长发,木簪子的尾巴上面雕着一个小狐狸头,很是可爱。 

“漂亮吗?” 阿箐眨了眨眼,问。 

“我们阿箐肯定漂亮。”白衣男子道。 

“可是小老板你又看不到……”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,阿箐忙用眼神向黑衣男子求助。 

“心地善良的人自然是漂亮的。”阿箐这小姑娘自从知道小老板双目失明,宋老板又不能时时刻刻照料,便自告奋勇地每天放学到店里来帮忙,让宋老板能腾出时间去古董街淘货。 

“阿箐谢谢宋老板。”谢谢宋老板的礼物,也谢谢宋老板替她解围。 

“少卖乖了,工作吧!” 阿箐蹦蹦跳跳地到里间去了。 

“子琛,你给她买什么了?”白衣男子问。 

“小狐狸头的木簪子,在地摊淘的,不值几个钱,胜在有纪念价值。”黑衣男子边说边握着白衣男子的手。 

一股暖意从手心传来,白衣男子知道这是刚才卖掉那把剑的‘酬劳’,外加阿箐那支小狐狸头木簪子的‘利息’。 

“子琛,我好了的。”待暖意缓下,白衣男子道。 

“我知道,但不够,还可以更好。” 黑衣男子语重心长,心疼地在白衣男子唇边烙下一吻。白衣男子顿时双颊泛红。 

“哎呀,别在店里做儿童不宜地事呀!”阿箐掩面,眼神从指缝间漏出来,被宋老板瞪了一下,还俏皮地吐了吐舌头。 

 

话剧正式演出当天,他完美地演绎一个改邪归正地地痞流氓,大受好评。他用那一把剑降伏了屠村地妖兽,让村子避过一场大灾难。谢幕后,他扛着那把剑让剧迷和媒体拍照,照片在社交平台上疯传,也掀起了小小地浪花,让更多人认识了这位俊朗可爱地少年演员。这之后,这把剑被封存在箱子里没再拿出来,倒是箱子里一个破旧地囊袋被他翻了出来。也许是‘道’ 的老板忘了拿出来也许是赠品。他洗净了囊袋,囊带上的红色字迹已看不出原貌,也许是古代流传下来的符咒吧!他愈看愈喜欢,便挂在书桌的灯台处,温习功课时,一抬头就能看见。不知为何,这囊袋仿佛是个吉祥物,陪着他成长,伴着他过五关斩六将。 

偶尔,他会想起那间小店里那个如清风一般的白衣男子,也想过再去光顾那间店,但是每一次动身都会有事耽搁。后来,他也渐渐 忘了。 

 

夜阑人静,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坐在瓦上。 

“你知道吗……我很庆幸那位高人修复你的灵魂。” 

“可你却失去自由,永远被困在这里。” 

“你也放弃轮回,留在这里,陪着我……我很幸福!” 

“我也……” 

 

FANFICTION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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